1月8日黎明前，一场野火席卷了加利福尼亚州的阿尔塔迪纳市，杰基·麦克丹尼尔斯疯狂地试图赶到她的姐夫身边。他打电话告诉她，大火已经蔓延到他的房子，他和儿子被困在里面。

　　“别挂断电话，”安东尼·米切尔在等待麦克丹尼尔斯对911电话的回应时恳求道。麦克丹尼尔斯正在疏散自己，但却转向了他在西露台街的平房。

　　68岁的米切尔是她已故姐姐的丈夫。由于糖尿病，他的腿在三年前被截肢了。虽然他坐着轮椅逃走了，但他不会丢下38岁的儿子贾斯汀（Justin），他的儿子患有脑瘫，没有人帮助他下不了床。没有人和他们在一起，没有护理人员或家人，所以他们打电话寻求紧急帮助。

　　麦克丹尼尔斯赶到时，车库已经着火了。她在街上看着米切尔，还在打电话，恳求他坐到轮椅上。她听到他对贾斯汀说：“爸爸来了。”

　　她挂了电话，拨打了911，然后打开前门，一股刺鼻的黑烟滚滚而来。她悲痛欲绝，让一名在火势蔓延时在周围巡逻的消防员停下来，告诉她里面的人可能已经死了，他不可能活着进出。他告诉她也要逃跑，否则她也会失去逃跑的机会。

　　米切尔一家和洛杉矶县的大部分地区都被1月7日同时发生的巨大野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火以每小时60英里的风速在干旱的山坡上咆哮，造成至少29人死亡，数千所房屋被毁。第一次爆炸发生在早上太平洋帕利塞兹的一个斜坡上，第二次爆炸发生在黄昏后30英里外的伊顿峡谷。

　　根据NBC新闻对死亡人数的分析，大多数受害者年龄超过65岁或残疾，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这使得一些人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很难快速行动。超过一半的人在几乎为时已晚的时候才收到疏散命令。一些人寻求紧急救援人员的帮助，但他们一直没有来。有些人经历了太多的警告，他们认为这些火灾不会威胁到他们。但火势的蔓延速度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快，当火焰到达他们家门口时，一些人选择用泳池水和花园水管来保护自己的家园。

　　受害者还包括一名83岁的洛克希德马丁公司退休经理，一名32岁的失明脑瘫的前澳大利亚童星，以及一名95岁的前黑人好莱坞女演员。

　　灾难发生一个月后，公众和加州政府正被迫面对他们应对野火的方法上的弱点。由于气候变化带来的干旱和高温加剧，野火变得越来越强烈和频繁。从遇难者的故事中，我们或许可以学到一些教训，这些故事突显了许多人的脆弱性，即尽管早期预警表明灾难的条件已经成熟，但仍有许多人未能到达安全地带。

　　“我们对这些事件的发生是OK的，还是我们要花费我们需要的资源来建立有效的系统来发出警告和帮助人们？”杰拉尔德·辛格尔顿（Gerald Singleton）说。他是一名专门处理野火案件的律师，正在代表一月份火灾的一些受害者。“我们是要确保他们能够及时撤离，还是说，‘这不是政府提供的服务。你一个人吗？’”

　　伊顿峡谷的致命火灾是在1月7日下午6点18分左右首次报道的。半小时后，第一批紧急警报向阿尔塔迪纳市东部最靠近火场的居民发出。疏散命令于晚上7点26分下达。

　　但在安东尼·米切尔（Anthony Mitchell）和贾斯汀·米切尔（Justin Mitchell）居住的城镇西部，直到凌晨3点25分，疏散命令终于响起，才有人接到警报。

　　安东尼·米切尔的妹妹卡桑德拉·米切尔说，为了搭车到他妹妹家，远离可能的危险，安东尼·米切尔在前一天晚上已经打电话给医护人员寻求帮助。但她说没人来过。当米切尔在1月8日凌晨拨打911时，已经太晚了。

　　卡桑德拉·米切尔说，他们在早上6点左右通了电话，安东尼似乎很确定有人会来接他们。

　　“我睡着了，那天早上他打电话给我说，‘姐姐，他们会把我带到你家去的。把你的地址给我，他们就来了，’”她说。他听起来一点也不紧张之类的。他听起来不像是很难过。”

　　但是火势蔓延得太快了。当他和麦克丹尼尔斯通电话时，就在他和卡桑德拉·米切尔通电话后不久，电话已经在他家里了。

　　麦克丹尼尔斯说，她差点没逃出来；烟太浓了，她几乎看不见前面一英寸。当她开车离开姐夫家时，她说她感到无助。

　　“你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里面有人，”她说。“我只能假设他们是被烟熏到的，因为我没有听到任何尖叫，也没有听到有人痛苦。”

　　残疾人在灾害中死亡的风险更高，他们的生命往往取决于及早获得预警和撤离。在野火中，误差的幅度特别小，因为野火发生得很快，而且不可预测。这就是为什么倡导人士建议残疾人提前计划，并敦促当局在制定应急计划时考虑他们的需求。

　　2019年的一份州审计报告称，加州在灾害期间保护老年人和残疾人方面做得不够。残疾人社区资源中心的协调员本杰明·卡恩说，洛杉矶地区的机构已经试图将更多的残疾人纳入应急计划过程，并帮助他们获得所需的信息和培训。但支持者表示，残疾人仍然被忽视。

　　“疏散建议可能已经发出，但当灾难来袭时，许多人没有系统的支持，离开他们的房子，坐上一辆车，开到50英里外，在酒店住几天——如果他们有家可回的话，”包容性灾难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执行主任German Parodi说。

　　安东尼·米切尔的女儿，住在阿肯色州沃伦的Hajime White说，她无法接受父亲和兄弟在等待救援时死去的事实。

　　“你们都让他们自生自灭，没有礼貌地来救他们，”怀特说。“你让我爸爸失望了。你让我弟弟失望了。你辜负了他们。他们是残疾人。”

　　艾琳·凯利享年83岁，是一名退休的药房技术员。她很活跃，四处走动没有太多麻烦，志愿服务和会见朋友。她的家人说，如果她觉得有必要，她本可以逃离阿尔塔迪纳的家。但她拒绝了亲戚在1月7日撤离的提议。

　　“她说，‘不，没事，’”她的孙女布里安娜·纳瓦罗（Briana Navarro）说。她和凯利住在一起，当晚早些时候和丈夫和孩子们一起撤离了。“她说，大概30多年前，那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她所在的地区确实被疏散了，但当时没有房子被烧毁。”

　　纳瓦罗整晚都在和祖母联系，但她意识到祖母的几条短信从未收到。凯利的儿子特雷弗·凯利（Trevor Kelley）说，那天晚上他开车去她家，发现她拿着两个手电筒坐在那里。他请她和他一起回家。“我刚在新闻上看到他们自愿撤离，我为什么要去你家？”他说她告诉他。

　　专家说，这种反应在灾区并不罕见，因为那里的人们没有足够早地收到警告，而且当这些信息到达他们手中时，他们可能不相信自己真的处于危险之中。

　　洛杉矶市前应急经理莫娜·库里（Mona Curry）说：“有时他们只是不相信大火真的会蔓延到他们身上，因为他们可能在当地看到过很多火灾。”

　　特雷弗·凯利和他妻子被疏散到酒店。他早上5点半醒来，看到她在凌晨3点半发短信说她收到了疏散警报。他无法联系到她——她住在手机信号盲区——所以他和妻子惊慌失措地开车去了她的家，经过燃烧的房屋，穿过油白色的烟雾。他把车开到她家所在的街道上，一切都不见了，包括房子。

　　他们跑到避难所寻找她。然后特雷弗·凯利的儿子用一个分享消防部门无线电通信信息的账户给他发了一条X帖子。凌晨4点45分发出，上面写着：“房屋着火，有人被困。”这是他母亲的地址。

　　几天后，特雷弗的儿子来到了房子的废墟，并和一名警察交谈。警官证实发现了人类遗骸，验尸官后来证实尸体是埃琳·凯利。

　　这场大火引发了当地、县、州和联邦当局的一系列调查——不仅是对火灾原因和灭火方式的调查，还包括对可能导致受害者无法活着出来的因素的调查。

　　在伊顿大火中丧生的所有17人都住在阿尔塔迪纳的西部，那里的疏散警报直到1月8日早上才发出。17人中有9人年龄在71岁到95岁之间。包括米切尔夫妇在内，至少有三人年纪更小，但有残疾。

　　洛杉矶县监管人员呼吁对负责向阿尔塔迪纳居民发出警报的紧急通知系统进行独立审查。

　　该县消防队长安东尼·马龙（Anthony Marrone）告诉县领导，应该开展一场“教育运动”，强调必须遵守疏散命令。他还表示，该县需要一个数据库来“追踪行动不便或健康状况不佳的人”，以便在灾难即将来临的早期阶段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马龙说，他的消防员冒着生命危险疏散民众，拯救家园，但在最坏的情况下，他们面临着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扑灭多处大火。

　　“洛杉矶我们县和所有29个消防部门都没有为这种广泛的灾难做好准备，”Marrone在新闻发布会上说。

　　该县的警报系统还存在其他问题。议员们表示，近1000万户家庭意外收到了疏散警告。一些居民得到了错误的警告。其他人则多次收到相同的警告，或者收到不必要的警告。美国众议员罗伯特·加西亚，加州民主党。该地区的其他13名代表致信要求联邦通信委员会（Federal Communications Commission）、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Federal Emergency Management Agency）和负责发出警报的软件公司做出回应。

　　他们写道，清晰、及时的紧急警报意味着生与死的区别。但他们写道：“在紧急情况过去之后，多次向错误的地点发送不明确的信息，可能会导致警惕性疲劳，并侵蚀公众的信任。”

　　在太平洋帕利塞兹（Pacific Palisades），上午10点30分，在山脊线上首次报告了火灾，一些居民看到了它的到来，立即逃离。其他人则在等待。中午刚过，第一批疏散命令发出时，通往着火街区的几条道路已经被交通堵塞。

　　像洛杉矶县的许多人一样，兰迪·米奥德（Randy Miod）见过无数次野火，其中一些野火离他在马里布的家很近，但没有造成任何破坏。最近一次是在去年12月，当时一场大火导致他家停电。当帕利塞德发生火灾时，他的母亲很早就恳求他离开。

　　55岁的米奥德是当地一名受欢迎的冲浪者，他拒绝了。

　　“我有一根软管，”他告诉她。

　　他告诉她他爱她，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他的母亲卡罗尔·史密斯说。

　　“他之前经历过这么多次这样的火灾，而且几乎毫发无损，”她说。“我认为他认为这将是另一个他可以顺利度过的难关。”

　　史密斯说，他20年前买的Miod的房子对他来说很珍贵，他住在离这里大约两小时车程的加州班宁。这座位于太平洋海岸高速公路上的百年老屋被称为“螃蟹小屋”，同时也是当地冲浪者的非正式社区中心。

　　史密斯说，1月8日，他的一个表亲打电话给当局，要求有人来检查米奥德的情况。他们在外面发现了尸体，她认为是他的。史密斯说，身份鉴定正在等待DNA分析。

　　“他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如此的快乐，无论老少。天哪，如果你要留下一份遗产，我想不出更好的了，对吧？”史密斯说。

　　据他的家人说，和米奥德一样，维克多·肖也留下了，试图拯救他的房子。他的表妹达琳·米勒（Darlene Miller）说，他在阿尔塔迪纳的房子里长大，从父母那里继承了这所房子，大约半个世纪前，父母最初买下了这所房子。

　　米勒说，66岁的肖很有趣，有爱心，他拒绝离开反映了他对自己家的自豪感。“这是家族遗产，”她说。

　　米勒说，他的尸体后来在房子里被发现，手里拿着一根软管。

　　他的死留下了巨大的空白，还有很多问题。

　　为什么没有更早的疏散命令？为什么消防员没有赶到现场帮助扑灭大火——或者至少说服他离开？

　　“如果事情不是这样，”米勒说，“我想他还会在这里。”